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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89章(第1页)

瑶芳无耐,只好从中说和,去寻父亲:&ldo;不是说好了要回家的么?&rdo;

贺敬文怒道:&ldo;你们都是一伙儿的!去去去!她是你亲娘,你陪她去吧!&rdo;亲爹被打得三天出不了门儿,小东西也不来探望。全然忘了当初庆幸自己的狼狈样子没被女儿看见。

瑶芳目光一沉,唇角露出一抹冷笑,回来对上韩燕娘殷切的目光,问道:&ldo;娘,你真拿定主意要走?&rdo;

韩燕娘听这话不对,反问她:&ldo;你爹没答应?&rdo;

瑶芳冷笑道:&ldo;由不得他不答应!&rdo;这些年跟张先生不是白学的。张先生主刑名,又管一应来往文书,近来瑶芳有心为他分担,已接手了许多来往公文。韩燕娘要真想回家,她就代写个假条,到时候一根绳子将贺敬文捆了塞进轿子抬到船上绑回家拉倒。来回一个月,够了。

韩燕娘失落地道:&ldo;你不要做傻事。那是你亲爹。&rdo;

丽芳听不下去了,她因年岁颇长,小时候见后娘多有防备,近来更觉韩燕娘不易,见亲爹这么小家子气,怒从中来:&ldo;我去找他!&rdo;

丽芳的脾气其实很像贺敬文,一张嘴巴也不饶人:&ldo;爹,你多大了?还学小儿女怄气呐?我都要嫁人了,俊哥都有功名了,您还这么搓磨娘?这也是知府办的事情么?人而无信,不知其可,答应的好好的带人回老家,她打从进了门儿就没见过祖宗,你这时候怄气,寒心不寒心?全家的命都是人家救的,你给救命恩人摆脸子看呐?!要儿女怎么做人?&rdo;

她口舌伶俐,爆豆儿一般喷出一堆道理来,将贺敬文骂得脑袋都要沉到桌子底下去了。骂完了,解了气,还要逼问:&ldo;您倒是吱一声儿啊!&rdo;

&ldo;吱……&rdo;

丽芳想弑父!

贺敬文闷闷地道:&ldo;我这就请假。&rdo;

丽芳拿起他桌上的茶杯斟茶喝了,笑眯眯地道:&ldo;这才对嘛。&rdo;

回乡的事情算是定了,韩燕娘心里却有了疙瘩,默默收拾着行李,却难有笑脸儿。姐妹俩左劝右劝,她也只是说:&ldo;等你们姐妹都出了门子,我也就了了心愿了。俊哥我不担心,他自己有主意。&rdo;

姐妹俩面面相觑,又不能再找亲爹闹事儿,只能坐立不安地等着回家。孰料行李都收拾好了,假也批下了,才要走的时候,春汛又来,有两处河堤垮了,贺敬文不得不留了下来,亲自督促着修护河堤。如此出尔反尔,连他自己都不好意思了。韩燕娘却只淡淡说一句:&ldo;也罢,是天不许。&rdo;命人将包袱再打开放好,等什么时候一切都安定了再走。

家里的气氛空前地压抑了起来,直到报喜的消息传来:赵琪中了第七名,虽然不在头榜,却考中了庶吉士,许假完婚。他想婚后携妻赴京,免教妻子在老家苦候。

府衙里这才一扫先前的阴霾。丽芳的嫁妆,韩燕娘已经准备了两年了,只没想到赵琪能一击得中,并没有准备好今年就马上办喜事。接信儿再开始开库房清,三十二抬的嫁妆,也很能看。只可惜家不在本地,不曾置办田产,陪送里少了田宅,总觉得缺了些什么。一咬牙,韩燕娘便命从公中批出八百两银子来,给长女压箱底,或买田、或买宅,都由她自己挑选。

赵琪的假期并不长,连里加外,在湘州只能停留十天。四月初抵达湘州,又要祭祖,又要拜父母,还要见师友,拜堂成亲,三日回门,四月中旬就得启程。一切都显得那么匆忙。连贺成章都没来年及赶上见姐夫一面,算算日子,送信回乡家、贺成章再奉祖母到湘州,能看到赵琪的船尾巴‐‐贺敬文索性命不叫他跑这一趟了,留言要他三年后赴京见姐夫。

闺女要出嫁,父母不好再挂着脸子,贺敬文与韩燕娘脸上都带上了笑影。然而据瑶芳看来,贺敬文没事儿人一般,他是真的没往心上去,韩燕娘就带了一点&ldo;相敬如冰&rdo;的意思了。也罢,跟贺敬文这样的人相处,一片真心得累死,瑶芳舍不得韩燕娘太累。

匆忙打发完长女夫妇二人上京,贺敬文心里一则以喜、一则以悲。喜的是有了个进士女婿,悲的是闺女嫁了。平素与长女也不亲近,可一旦嫁了,又有一种奇怪的名为&ldo;岳父的悲凉&rdo;的东西在心底滋长。回来喝了回闷酒,不知怎地从床上滚下来将腿给摔折了。

瑶芳得到消息跑过去的时候,韩燕娘已经到了,打发人去请郎中,又将一应政务交两位师爷代为照看。韩燕娘也笑了:&ldo;这下真不用回老家了。二姐儿,写信叫俊哥回来吧。这个样子,他不好不在跟前侍疾的。&rdo;

贺敬文以手掩面,闷闷地道:&ldo;叫他回来做什么?他回来了,老太太怎么办?听到我伤了腿,老太太也要着急的,别路上有什么闪失,我就万死难辞其咎了。&rdo;

瑶芳道:&ldo;那我写信给哥哥,叫他别来,先在家里等着,等爹腿好了,再回家祭祖去。&rdo;

贺敬文叹道:&ldo;好吧。&rdo;

自此,贺敬文自是老实了。虽伤了腿,贺敬文心情倒更好了,韩燕娘不好跟个伤残计较,说话也亲切了许多。更让他开心的是,伤筋动骨一百天,今年楚王生日,他省得再想别的理由推搪了。写了一封假惺惺的帖子,说自己行动不便,贺敬文便安心在州府里养伤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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六月十三,楚王生日。楚王风评一向不错,连巡抚等人都从省城赶过来为他祝寿。可惜天公不作美,从六月十二日起,雨就下得很大,河水暴涨,巡抚被困在了路上,湖广道御史却冒前连夜赶到了。

贺敬文叫来全家&ldo;赏雨&rdo;,啃着半边鸭脑壳,吸一口酒,笑道:&ldo;一群傻子,大雨天的去给藩王祝寿呐!&rdo;开开心心啃了半天鸭脑壳,直吃到天黑,犹哼着小曲儿,又嚼鸭脖子。

韩燕娘对果儿使了个眼色,果儿会意,到厨下命人将酒里多掺水。瑶芳盘腿坐在罗汉榻上,看着连绵的雨幕,心道:不知道阿姐现在怎么样了。

一道闪电掠过夜空,门房顶着斗笠来报:&ldo;姜千户家娘子有急事拍门。&rdo;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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