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是很认同姮姝公主这番话的,但又想到离娄和冶修,自知此事并非与我全无关系,心下想着可以先找到他们二人,看看有什么是我能帮得到的。另则,自我出现在此,便未看到由衣,不知他从清虚出来后又是如何了。
我正待要问,却听龙郁肃声道:“殿下请自便,赵少宫主定在近旁接应殿下,龙郁便不远送了。”
“你、你怎么总是想我走啊!”姮姝公主银牙一咬,气极反笑,“好好好,不走不走,那你能告诉我,你留在这里是要做什么?看神仙打架?”
龙郁看向同样满脸困惑的我,接着姮姝公主的话道:“是,如此奇观,若是不看,岂非白来一遭?”
姮姝公主气得脸色都变了,声音却还是柔和的。“你骗我也就算了,骗你徒弟?大可不必吧!”
龙郁未再言语,继续望着在天门处闪转腾挪的两个身影。姮姝公主亦是无语,捏着小小的拳头盯着龙郁,不知在想些什么。
我知道姮姝公主话中有话,但心知龙郁不说自是有他的道理,便转而询问由衣的下落。
龙郁告诉我由衣出了清虚一直昏迷未醒,赵瑟与楚修便带他去了须弥芥子中一个安全的地方休息,让我不必担心。
闻言我自安心不少,想到这一日间经历颇多,目下却都安然无恙,安心落意间便看着龙郁眉开眼笑,恰好龙郁身形往我身边一靠,便见他略略一愣,继而会心一笑握住我手,附耳悄声道:“稍后天门大开,切勿松开我,记住了吗?”
我虽疑惑,不解龙郁有何打算,但知他向来胸有城府,当下定是有他自己的谋算,而这些我都不必去管,唯一要紧的就是照他说的去做。
我点头答应,见龙郁没有多言的样子,只凝神去看长鲸上仙与哀神斗法,便也同他一齐观战。
我之目力向来不错,离开王府之后更是一日好过一日,此时在地面看神仙相斗,我于战况一清二楚之时更免不了一番惊心动魄。
当是时夜空中已雷霆再起,无数强劲威厉的电光齐齐从黑云间集聚至哀神手中,将其凝肃的面容映照得分外明晰。我在地面无法完全看清哀神的眼睛,但我感觉得到,在他倾力将手中雷霆向长鲸上仙猛击而去时,心中定是毅然决然、奋不顾身的。
长鲸上仙定是明白这一点,鱼丽国破必不是他所愿见,因而他的回击亦是刚盛鸿威:面前雷霆如川将至,长鲸上仙一挥衣袖,定力一喝,身前即显光影鲸身,不仅挡住了哀神雷霆,还愈加磅礴,势如破竹,眨眼间又凝缩如豆,骤而崩开,尽毁雷霆。
哀神避退寸步,凛目一怒:“你要拼命!”继而振臂高呼,“好!那我便如你所愿!降——天——罚!”
哀神怒而语咒,他的身影如同一颗光球陡然照亮整个天门台,我等三人速掩住双目。正在此时,忽听得天际之外一清灵女声粲然笑道:“神尊稍定!”再言之时人影已在天门之上,“区区长鲸,何须动怒,韹姬有幸,愿助神尊一臂之力!”
借着哀神散发的光芒,我们得以看清来者,她落在天门顶沿小小的墨色身影,背着透出云缝的清冷月光,像极了一只依栖于木的夜枭。
“哼!”哀神不屑一顾,冷冷嗤道,“求乞残羹之辈!便准你进天门一顾。”
“拜谢神尊。”
自称韹姬的女子禁不住开怀大笑,她的笑声犹如夜鬼饮血,丝丝缕缕,潺潺淙淙,贯穿云海。但见她乍展双翼,短小的翅膀上并非是柔软的羽毛,而是黑色的细小硬鳞,那鳞片闪耀着光芒霎时从翼尖布满全身,除了她那双秋水明眸,连同她的娇俏玉颜尽皆掩盖起来。
我忽觉眩晕欲呕,姮姝公主与我别无二致,龙郁刚扶住我,又去搀姮姝公主,却不见他有何异样。他的眼睛里似乎只有以一敌二的长鲸上仙,面对随时都有可能被殃及的局面,不退反进,紧紧握着我的手向黢黑的天门走去。
我蓦地意识到龙郁想要做什么,想起他说过的九局洲和无因之果就在天门之内,明白他定是要乘东风之便带我进入天门,震惊之余不禁胆战心摇,先前千丝万缕的线索瞬间凝在一起——原来龙郁心中也布了一张局。
然而此时境况已由不得我再多言,那韹姬已将长鲸上仙与哀神分隔开来,她娇小的身影倏忽幻成百余个,转瞬间将长鲸上仙围得严丝合缝,阻挡着使长鲸上仙不能靠近正在施法开天门的哀神。
风声更厉,狂涛怒吼,龙郁的步伐坚定有力,越靠近天门周边猛烈的风,他的神情便越坚毅,握着我的右手便越用力。姮姝公主拽着他的衣袖,眉头紧锁,神色肃然,想必她也已经猜到龙郁心意。恰在这时,龙郁也紧紧握住她的手,我见姮姝公主看着与龙郁交握的手骤然展颜,再抬头时已如龙郁一般无所畏惧。
不过纵然是肉眼凡胎,我此刻也看得明白,不管哀神如何悍勇,即便有所助力,天门也不是顷刻间就能开的。龙郁拉着我二人伺机以待,等了许久也只见天门正中不过亮起了一丝浮光。哀神愈加不遗余力,而韹姬疲态已现,逐渐力不从心。
我虽不知韹姬来历,但还是钦佩她与长鲸上仙力战许久的能力,想起先前自己在长鲸上仙面前的情状,不由汗颜。
就在我分神之际,变故忽生。天门外观突变,澄明的光芒将天门乌黑的表面迅疾分裂,本来漆黑的天门瞬间变得煌耀明莹,光华夺目,与云间玉盘遥相辉映,将整个天门台及周围的深海都照亮了。
我想当然地以为是哀神开启了天门,却见哀神随着天门散射的光辉凌空后退,边退边迅速抬臂设界护住了自己,满面惊疑毫不掩饰。长鲸上仙更是急不可待,随着鲸身再现,与之顽缠的韹姬一击即溃,所有幻身尽皆消散,只遗下一个黑影不知掉落到哪一片海里去了。
瞬息之间,长鲸上仙已拦在哀神面前。哀神喜怒无处,指着出现在门楣正中一处散发着蓝色光芒的鲸身阴刻道:“原来你已有子息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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