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姑娘,下月的初三,北都王城中的贵人在南城军营观礼阅兵,但凡三品阶级以上的军眷也是能去城墙观礼的。将军遣人来问姑娘,明日要不要一同前去?”青衣从外面进来,圆头圆脑的,语气隐隐有些期待地说道。
“我便不去了,平日连院子里都出不了几回,身子懒怠的人便也是不爱凑热闹的,去回了吧!”姜姝虞一身浅紫衣裙,翻弄着手上的书卷,面容略微有些困倦地说道。
“是。”青衣与自家姑娘身旁的绿绸对视了一眼,有些失落地心道:哪里是出不了几回院子呀,是姑娘不想出院子才是!小嘴一憋,就要去回,只听得外面传来略显悠闲的一声:“阿姐,且慢!”
微生辰铭脸上带着笑大步踱了进来,抬手示意小丫鬟莫慌,他到姜姝虞身前,眼中含着期待,说道:“阿姐你也同去吧,在院子里也是闷着,不如出府也去见些世面。”
“我一个姑娘家,不宜去军中的。”姜姝虞摇了摇头,这十多年来在青州城的礼教规矩,就是叫她觉得男女有别,况且就算北都城民风开放,高门贵户的女子出行向来也不是易事。
“阿姐,弟弟知晓你的顾虑。上回你送糕点时想是知道杨阿兄在的,觉得男女有别遂过门而不入,可这不是前朝了,也不在青州城,民风早就开放了,女子经商弄贾便也常见。阿姐日后是要长居比处的,何不借此良机出去瞧一瞧,弟弟我必定护你周全的回府!”微生家世代书香,规矩繁多,微生辰铭却偏觉得北都风光叫他好生向往,但在微生家养出的“谨言”的习性没丢,提到“前朝”二字适时地压低了声音。
“这……”姜姝虞微蹙了眉头,她心中是怕的,自来了北都,院子都是不愿出的,还是觉得这地界叫人觉得生疏。
“阿姐,今日杨大哥也是托了我请你的。阿姐拒了我到底没什么,可是你口口声声叫他阿兄,心中却总把他当外男,面都不见。上次送糕点便是一回,若是换了我们微生家,可不得心眼肠子几回转,觉得你作假,不把他当一家子人了。”微生辰铭眼眸一转,见自家阿姐有些犹豫,当即便搬出杨景初继续劝道。
“这……让我再思虑片刻!”姜姝虞往心间一过,父亲母亲都是把杨家阿兄当做了半个儿子的,她到不好直接回绝,不禁被劝的松了口。
微生辰铭心中暗暗高兴,看着还在犹豫的阿姐,仿佛怕她后悔了一般,连忙招呼说道:“那弟弟我就当阿姐应下了,青衣,去回外头的,明日你家姑娘也是去的。”
“是,表少爷。”青衣小丫鬟正听的姑娘被忽悠的起劲儿呢,连忙反应过来,直接跑了出去,反正她是爱看热闹的,姑娘去,她就能跟着去的。
姜姝虞看着跑出去的青衣,有些晃神,神色有些纠结,却还是没有开口拦下。
“阿姐,那明日你可不能贪睡了,我和杨家阿兄带着你同去。哦,对了,早膳得多用些,出去自是不比家中时时都能传膳的·······”微生辰铭年岁不大,却像是老父亲般嘱咐着。
“你可知那日我不进去给你送糕点到底是为何?”姜姝虞神色状若无辜,犹豫再三心里还是觉得这件事麻烦,便听不进自家弟弟的叮嘱,只轻飘飘的开口打断道。
“难道不是杨家阿兄与咱们没有血亲,阿姐又念青州城的礼数,觉得男女有别,才过门不入的吗?”微生辰铭一脸莫名,有些奇怪,却还是如实说道。
“不,这只是其一。”姜姝虞顿了一下,看着一脸求问的弟弟,眉头微微舒展开来,仿佛小小的报复一般,揶揄地说道:“这其二便是,你是个话匣子,见你我嫌吵闹。”
“阿姐,你这么憋闷的人,有我这么个话多的弟弟才是应该的。你想想,若是你我二人都不说话,那多没趣儿啊!”微生辰铭知道自家阿姐是嫌自己擅自做了决定,但他却有些无谓,既定了,也就不怕她不来,自顾自的洋洋说道。
姜姝虞微叹了口气,略微有些头疼,觉得眼前的这位爷就是个脸皮厚的,也不想再开口。
微生辰铭见事情搞定,找了个借口便也马不停蹄的便开溜了。
次日
卯时
姜家门前早已经备好了马车,马车旁是早便上马等候的微生辰铭与杨景初,一个红色劲装,一个玄色戎装。
“你父亲一个时辰前便先行出发了,今日军中观礼他怕是无暇顾及你,你头回出门,万事须得小心些。”阶梯之上,微生峙蕴温柔的看着女儿白皙的小脸,低声叮嘱道。
“母亲放心,女儿知道的。”一身窄袖淡裙的姜书虞笑得恬静,温顺地答道。
微生辰铭眉眼带着些促狭地笑,心里想着这也不是出远门,何至于如此忧心,与杨景初对视了一眼,还是安慰地说道:“姑母安心便是,我们这左右护法必定会护得阿姐周全的。”
“那便去吧。”微生峙蕴知道自家侄儿是等不及了,拍了拍女儿的手背看着女儿上了马车去,又叮嘱微生辰铭道:“你可莫要贪玩,早些回来才是。”
"姑母是让我早些送阿姐回来才是吧!“微生辰铭拉住缰绳,俊美的脸上满是笑意,又说:"我虽贪玩些,但有杨大哥在,姑母尽可宽心。“
见杨景初在马上老实可靠地点了点头,微生峙蕴笑着颔首,也不再多话,只吩咐启程,别误了时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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城南近郊
"妹妹,下车了。”待马车停稳,一路上没什么话的杨景初驾马至马车旁的窗户提醒道。
马车内,姜书虞原是有些犯困的,反叫这声“妹妹"倒让她清醒了些,她上头没有哥哥,上回宴上到不觉得,今日陡然听得,心中未免有些怪怪的,开口说道:“兄长唤我虞儿便是。”
同样怪异的也有杨景初,他自小便是孤儿,没有过兄弟姊妹,虽幸得师父教抚,却也是在军中摸爬,只会称兄道弟,微生辰铭这个弟弟便是好接触的,但对待这娇滴滴被捧于掌上的“妹妹”他是头一回,有些局促又拘谨,只好有些生硬地说:“虞儿妹妹。”
丫鬟打帘,姜书虞自马车中踏出,天色已有些微亮了,一股凉风钻进身前的披风,虽已是春日,可这清晨的凉气也足够让她瑟瑟发抖。
见此,杨景初解开自己身上的外袍,这是他前年打下的纯色黑狐狸的皮毛做的外袍,虽看着轻薄,却是实在保暖的好东西,双手奉上:“这衣裳今儿我也是头一次穿,妹妹若不嫌弃,便披上吧!”
姜书虞见他一脸真挚模样,微微一抿唇角,正觉得好笑,直见一只手将衣服捞了回去,语气带着好笑地说道:“杨大哥,我阿姐身量比一般的姑娘还要娇小瘦弱些,你这身高九尺的外袍给她披上,她怕是步子也不敢迈了,只等着被绊倒了。”微生辰铭一边略显浮夸的说着,一边便将衣服搭在了自己的马上,他为二人解围,顺走件东西不为过吧!
“阿兄,小妹没有半点嫌弃之意,只不过这个月份的寒气还是要温和许多的,我身上的衣物尽够了。况且如小辰所说,阿兄的外袍于我是有些宽大了。”姜书虞眉目带着笑意,看着被弟弟驳回而呆愣了半刻的杨景初解释道。
杨景初面上没什么太大的显露,耳朵却像充血了一般,自己这般情急忘事的时候可不多见:“一时忘了,妹妹见谅。”
姜书虞颔首笑了笑,不再多言。
微生辰铭翻身下马,吩咐下人摆好车墩,看了眼正缓步下马车的姜书虞,又瞥了眼木讷的杨景初,心中平添了些郁闷,这二人未免客气得过了头,半点不像一家子里的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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