明眼人一看这卖家开的五千两是漫天要价,毕竟这根棍子从外表上来看其实是平平无奇,表面上的污垢遮挡住了这棍子里面巧夺天工的雕刻,太爷爷立马把目光放到了黑脸汉子的身上,黑脸汉子在这鬼市似乎很有地位,太爷爷希望他能出来说句话把价钱压低下来,毕竟龙头棍这个东西对于他和毛师傅来说是势在必得的。
黑脸汉子走了过来,跟那个卖家用黑话说了几句,又比划了一下手势,太爷爷虽然听不懂他们的交流,但是看二人的脸色也能猜到黑脸汉子的压价并不顺利,果不其然,在几句的交谈之后,那黑脸汉子走了过来,对太爷爷说道:“鬼市有鬼市的规矩,东西是人家的,我也帮不上太多忙,他看在你们是爷朋友的份上让一千两,四千两白银。”
“不能再谈了?”太爷爷问道。
黑脸汉子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道:“这便是鬼市,实不相瞒,刚才如果不是这位老哥出手夺了这个东西,已经三两银子成交了,物无恒价,你越喜欢它就越值钱。”
太爷爷有些为难,倒不是他不舍得或者掏不出这个钱来,主要是这个钱花的太冤枉,这明显是被人给敲了竹杠了,但是若是其他的物件哪怕毛师傅再喜欢都可以往下放一放,唯独是这龙头棍对于鲁班教意义非凡怎么都不可能撒手,毛师傅见状走上前来,对太爷爷说道:“泰来,拿了这龙头棍,这四千两银子就当我欠你的,他日定当还你。”
“使不得使不得。”太爷爷慌忙说道,他欠毛师傅的早就还不清了,而且他们俩的关系哪里是这四千两银子可以衡量的?太爷爷掏出了银票道:“谁出门也不能带四千两银子,这是四千两银票,咱们一手交钱,一手交货。”
那卖主看到这四千两的银票眼睛都直了,四千两银子在当时的年代可谓是一笔巨款,任谁看了都眼红无比,就在太爷爷要把银票递过去的时候,毛师傅忽然说道:“慢着!”
那卖家吓的一个哆嗦,他道:“怎么,说成的买卖,你又想反悔?你要是真不要了拿过来,好东西我不愁卖!”
这卖家也是吃准了毛师傅对东西的喜欢,毕竟毛师傅刚才状若疯狂的样子明眼人都看在眼里,毛师傅道:“谈好的买卖我自然不会反悔,你要拿这四千两银子可以,我有句话要问你,这东西是哪里来的?”
那卖家道:“这位爷是真的不懂咱们鬼市的规矩,英雄不问来路,东西不问出处,你这么着就有点过分了吧?”
太爷爷道:“你看你这人好生执拗,一根破棍子四千两银子都给你拿了去,说一下来历都不行?”
毛师傅并不傻,他刚才那般表现不过是碰到了龙头棍的激动,现在也逐渐的稳定了心神,他把这龙头棍递到了卖家的面前道:“我喜欢这东西,不过是对它的来历感兴趣,你若是不愿意说,那这东西对于我来说便是一不值。”
毛师傅眼神坚定态度更是强硬,这卖家一看到嘴边的鸭子还能让它飞了不成,立马道:“我若是说出来历,咱们就成交?”
毛师傅道:“君子一言驷马难追。”
卖家道:“这东西是我上个月下乡的时候,从一老太太手里淘来的,那老太太属实是有点暴殄天物了,拿一明青花的罐子当夜壶用,晚上当夜壶,白天便在门口那么扔着,我便用了几个散子把那罐子给买了,买了之后那玩意儿臭啊我得洗不是?就向老太太讨根棍子把里面给掏干净了洗一下,老太太便把这个东西递给了我,说她平日里就用这根棍子洗这个夜壶,我觉得这根棍子上手有点分量,不似普通的木头,上面还有点花纹雕工,便拿过来摆摊儿,凑巧给几位大爷给看上眼了。”
太爷爷听的脸都绿了,明青花的罐子当夜壶用就够寒碜的了,鲁班教的圣物龙头棍竟然拿来掏夜壶用?这要是让天下的鲁班教弟子知道了要作何感想?
毛师傅此时追问道:“那老太太在何处?”
卖家道:“你这是要打破砂锅问到底了,得,摊上您这样的人我也是没辙,从咱们天津往南下临县,临县有个村子叫三道口,约摸有个三五十户人家,那老太太家就住在村口,门口有棵歪脖子的槐树,你到了一眼就能瞅着,我这说的够明白了吧?您老要是再不满意,我也实在是没辙,我刚的确是差点三两银子把这东西卖了,可是四千两银子买这个您也别嫌亏,里外这都是我的命,崔老道说我命里有横财,这便是对了路了。”
毛师傅对太爷爷点了点头,太爷爷便把银票给了那卖家,卖家兴许是怕三人再反悔,拿了银票鉴了真假之后立马收拾东西跑路了,毛师傅得了龙头棍,也没有心思在这鬼市多待,三人便是马不停蹄的赶往所住之地,因为紧张,毛师傅和太爷爷二人一路上都没有说话,到了地方之后,太爷爷对鬼手道:“鬼手兄弟,这东西对于毛师傅对于鲁班教来说都是重之重,烦请您费心了。”
鬼市之内龙蛇混杂三教九流各路神魔乱舞,刚才四千两银子买这根棍子在鬼市里可闹出不小的动静,三人在本地都是生面孔,难免会有人觊觎这根棍子一路跟踪过来,所以太爷爷也会这般嘱托鬼手晚上小心,鬼手常年在江湖上游荡自然知道个轻重缓急,他点了点头,搬了一张椅子坐在了院子里。
毛师傅回到家之后便迫不及待的打了一盆水小心的清洗着这龙头棍,随着上面的污垢被清洗干净,龙头棍的庐山真面目也逐渐的显露了出来,就连太爷爷这个门外汉也不禁感叹这个东西巧妙无比的雕工,整个棍子盘局无数条龙,龙鳞片上则是字和符咒的结合,很难想象这是什么样的手艺。
“是真的吗?”太爷爷问道。
毛师傅点了点头,道:“绝对是,这个东西就是有人想要仿造也仿造不出来,泰来,龙头棍是当年跟教主和鲁班教诸多前辈先贤一同消失于这天下的,如今龙头棍现世,极有可能那困扰整个鲁班教的惊天谜案就要揭开,这对于我,对于德信堂,对于鲁班教都是惊天动地的大事,你今天帮了我,便是帮了整个鲁班教。”
太爷爷和毛师傅现在已经是师徒,当然在外面俩人不以师徒相称,此时屋子里只有两个人,太爷爷便道:“师父您可别折煞我了,我花的都是些小钱。”
太爷爷当然不会说他这次请来鬼手的价钱更加离谱,一是不想毛师傅心疼,二来便是太爷爷的处世哲学,他不想他跟毛师傅之间的关系被金钱所污,做人在前,做事在后,早晚毛师傅知道他今日的付出。
眼见着这巧夺天工的龙头棍,太爷爷嘿嘿一笑道:“师父,我能拿一下嘛?也就是趁着这个机会,不然我可能一辈子都没有资格拿这个东西。”
毛师傅点了点头递了过来,这千年乌木本身就比其他的木材要沉很多,握在手里极有分量手感,太爷爷轻轻的摩挲着上面的龙鳞,他既然已经入了教,便打心眼儿里把这龙头棍当成圣物来看,把玩一番之后,太爷爷便把龙头棍交还给毛师傅,谁料毛师傅去没有伸手去接这龙头棍,而是点上了旱烟道:“泰来,这龙头棍,你且留着。”
太爷爷吓了一跳,他道:“师父您莫要耍我了!这可是鲁班教的圣物,见此物如见教主!泰来现在不过是鲁班教的门外弟子,不懂半点鲁班之法,就连木工的手艺也一窍不通,我拿着这个东西,岂不是要让天下人笑掉大牙?!”
毛师傅笑了笑,道:“我让你拿着,不是让你来当教主,而是这东西先存在你这里,现在还不是它该现世的时候。”
这下又轮到太爷爷迷惑了,他以为毛师傅会拿着这个龙头棍找到公输家族物归原主,然后利用龙头棍的线索调查鲁班教的惊天谜案让一切真相大白,有了龙头棍,公输家族的威信便会重新建立,一盘散沙的鲁班教也会重新的振兴,这一切想来是那么的美好,可是毛师傅却说不是龙头棍现世的时候,这是何解?
毛师傅看出了太爷爷此时的疑惑,吧嗒吧嗒的抽了两口烟说道:“且不说我现在身陷囹圄自身难保,鲁班教经了那次的大劫之后元气大伤,三十七堂一盘散沙,公输家族避世不出,这一切可不是一根龙头棍就可以解决的。”
“公输家族避世不出,说到底还是因为龙头棍丢了。若是有了龙头棍,一切就不一样了啊。”太爷爷道。
“没有了传国玉玺,皇帝依旧是皇帝,有些事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,公输家族输给了雷家,面子里子都丢了,这些可不是一根龙头棍能找回来的,而且你别忘了,能让教主连同三十七位堂主在内的高手一夜之间消失的幕后势力,该有多大?一个不过是仿制而成的霸王符甲就已经让我成为众矢之的,要是别人知道龙头棍在我身上,那会给我招来多大的祸事?”毛师傅苦笑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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