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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你想象不到我在入学之前的一年是怎么过的,”玫瑰尽量收起绝望的语气,说道,“你能想象到的所有的工我都打过,我做翻译,做家教,做推销员,最后发现来钱最快又最轻松的,是做模特,尤其是做车模。是要为了抢单子陪人吃饭喝酒应酬,是会被人议论。”
“可是无所谓。谁认识谁?认识又如何?这些人根本不重要。我管不了别人怎么议论,我得先活着,还得尽量活好。”她撇撇嘴,“没有钱,如何活得好?我需要钱。”
她觉得喘不过气,坐直身子,用力做了几次深呼吸,然而胸口沉闷的感觉却挥之不去。她用力晃了晃头,说:“不过我也很幸运,一年之后就被学校录取了,还是梦想的专业。”
“命运有时候也没有那么绝情,不是么?”说完她转回头来望着白轶轶。
她却发现白轶轶正专注的看着她,眼睛里泪汪汪的,瘪着嘴,肩膀一抽一抽的,她故调侃道:“白轶轶,你这不是要哭吧?”
话音刚落,白轶轶忽然呜呜的哭了起来,她越哭越难过,呜呜的哭声就变成了八十分贝的哇哇哇。
玫瑰哭笑不得的看着她眼泪鼻涕一把抓的,一边抽纸巾递给她一边说:“我这儿说我的事呢,我一滴泪都没掉,你在这儿大哭什么?是又触动你哪根敏感的神经了?”
白轶轶接过纸巾,猛力的擤掉都快挂到唇边的鼻涕,嘴里含糊的说:“太过分了,怎么会在现实世界里,真的有这过分的事情,”她红着鼻头和眼睛看着自己的室友,“哎哟我说不好,玫瑰,你怎么会这么可怜啊!”
说完她又专心致志的哭了起来。
玫瑰这下是真被逗笑了,心里却难免有些感动。她伸手帮哭得像泪人儿一样的白轶轶把贴在脸颊上的头发拨下来,说道:“白大小姐,你何必读艺术管理专业?你看你,情绪容易调动,眼泪又丰沛,不读戏剧学校是真可惜。分明是我身世悲惨,却还要倒回来劝你,合适么?”
白轶轶听玫瑰这么一说,尽量控制住了眼泪,带着鼻音说道:“你不知道,我是看《大话西游》都要哭两个小时的人!看《比悲伤更悲伤的故事》能整整哭上一天!我听到你的事情,心里真的太难过了,根本憋不住,要是不哭出来,估计我会憋出癌症的!”
玫瑰叹口气:“哪有那么多癌症好得?你这样的人是会长命百岁的。开心幸福的人都是要长命百岁的,不然岂不是太辜负了?”
白轶轶不理会,却问:“为什么这是你的梦想专业?”
“自打成年后,还没试过和人聊这么多自己的事,”玫瑰自嘲的笑着说,“你是访问么?那么我要收钱。”
白轶轶急急地说:“反正都说了这么多,再多说点又有什么要紧!”
“摆脱掉过去坏的一切。”玫瑰说,“不负责的妈妈,折磨我的继父们,可怕的记忆,全部都要摆脱。”她看着白轶轶,眼里亮晶晶:“毕业后我一定要拥有自己的画廊。我要成为最棒的艺术经纪。”
白轶轶看着玫瑰坚定有力的样子,不由得有些羡慕,失落道:“好羡慕你,有梦想的人真好;你说得对,和你比起来,我就像个没有梦想的蛀虫。”
“人生而有使命。你的使命是享受人生。”玫瑰打趣道,“梦想就放一放吧。我这样的人来就好。”
是的,该享受人生的人,就不该浪费,而应该耗尽韶华好好去享受,否则不是辜负拿到手的那一手好牌么?
有梦想又如何?梦想换不来白轶轶想哭就哭的轻松真实。但对于她这样没有一切的人,最最实在的东西,便是自己的梦想。抱着这个梦想,便能守得云开见月明,便能努力活下去,坚持到蜕变的那一天。
第二天一早,白轶轶便收拾东西准备回家过寒假。难得的玫瑰比她晚醒,躺在床上赖床;她踮着脚趴在玫瑰床头,问道:“我要回家过寒假了,你呢?寒假做什么?”
玫瑰在床上翻了个身,转过来对着白轶轶的脸:“我还能做什么?从今天开始,我就要在画廊实习,你忘了?然后,抽空再接点活儿,奖学金也没拿到,好好赚钱才是正经事。”
白轶轶见旁边玫瑰衣柜门的挂钩上挂着衣服,那是一条纯白色的衬衫连衣裙,外面套着深灰色的呢面风衣,没有任何装饰,线条却利落得好,剪裁面料细节,无一不透露出它的价格不菲。
她走过去,翻开衣服的衣领,看了一眼,便忍不住惊呼:“是dvf!而且看这样式,好像是当季的新款吧这!你什么时候买的?”
玫瑰坐起身来,把一头蓬松浓密的长卷发全部拨到左肩,用手慢条斯理理着,远远看跟那画报美人似的。她懒洋洋的用略带沙哑的嗓音说:“昨天面试回来的路上。你有那么个富豪男朋友,什么贵的衣服没见过没穿过,怎么会这么没水准见到一套dvf的衣裙就这样叫?”
白轶轶气鼓鼓的说:“闻诺是闻诺,我是我!再说了,我不是没水准,我是想着,你的钱来得都不容易,买这么套衣服多浪费啊,你何必的呢?”
玫瑰正色说:“我也心痛,可这却是非花不可的钱。致物语家品味一流,我昨天去面试时,见里面的员工都个个光鲜亮丽。我今天第一天报道,务必要留个好印象,不能落人后。”
白轶轶听她说得有理,却还是不甘心的说道:“可也不必买这么贵,我都替你心疼。”
玫瑰一手撑在床上,耸起肩膀,歪着头,任由一头长发瀑布般洒落下来,说:“工欲善其事,必先利其器。衣服不就是女人的利器?衣服的每一分钱,都是写在一针一线里的,合适的时候,穿上贵而漂亮的衣服,就是穿上底气和自信。我只有这么多预算,只能买一套dvf,不然我会买更贵的。这个道理,你不是应该比我更懂么。”
白轶轶被她反驳得说不出话,嘟嘟哝哝的说:“是是是,都是你有道理,但愿你这利器,能帮你去战场上披荆斩棘。”
玫瑰笑道:“谢谢关心。赶紧回你家去,让我清静清静。估计想家都要想疯了。恭祝你寒假快乐。”
“行,反正我家就在这,得空就来找你玩,不然你一个人住宿舍,怪没劲的,”白轶轶嗲嗲的说,“其实,我觉得你人蛮好哒!”
玫瑰被她夸得有点不好意思,故意半生不熟的学了她的腔调,说:“是是是,其实你也真的是萌萌哒!”
白轶轶听了哈哈大笑:“哎哟哟玫瑰,这种路线真不适合你!笑死我算了!”她装模样的拎着裙子在玫瑰床前转了一个圈,“这样的路线,还是我们这种美少女比较合适。你还是好好走你的高冷路线更受欢迎。”说完她拉起自己的拉杆箱,晃了晃手,离开了房间。
玫瑰听到白轶轶带上门的声音,周围骤然安静了下来。冬日里的暖阳照进房间,把所有东西都染成了淡金色的,灰尘在光束里舞动的声音几乎都要听见。
她将双手枕在头下躺好,全身放松的发了会呆,然后一个鲤鱼打挺的爬了起来。她爬下床,走到那裙子前,仔细端详了一会儿,又伸出手弹了弹裙摆,微微扬起嘴角,脸上挂起了超级自信的笑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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