砻谷不妄也读过这些言论,自然能听出她似乎引用的字句不错。
待宋初一讲完一段,砻谷不妄殷勤的给她倒了杯茶,&ldo;老师,你年纪这么轻,却如此博学……想必背着别人下了不少苦工吧。&rdo;
砻谷不妄指的是宋初一上次说的&ldo;天才论&rdo;。
宋初一看着他道,&ldo;孺子可教也,不过与我年纪相仿的人,即便偷偷下苦功也未必能比我知道的多,这说明所谓天才,也有高下之分的。&rdo;
她说到&ldo;年纪相仿的人&rdo;,意有所指的看了砻谷不妄一眼。
跟我耍嘴皮子,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。宋初一腹诽,面上却带着和煦的笑容。
车外,季涣道,&ldo;先生,差不多半个时辰了,将那雪狼埋于何处?狼崽如何处置?&rdo;
第六十六章无事献殷勤
宋初一拎了砻谷不妄拿来的羊奶和肉干,下了马车。
母狼的尸体还在原处,落雪已经几乎将其掩埋。宋初一蹲下身子,用手拂去母狼腹部的雪,从布袋里掏出装了羊奶的水囊,倒出一些沾在手指上,然后伸进去摩挲到那个软乎乎毛茸茸的小东西。
静静侯了一会儿,宋初一忽然感觉道那小东西似乎在舔舐她的手指,唇角不禁微微翘起。
等它舔舐干净,宋初一又沾了一些,把手稍微往外放一点。
如此几次,那个小东西受不住诱惑,便探出了脑袋。宋初一把装着羊奶的水囊口放在它嘴前,它倒也不挑,飞快的舔了起来,直到肚子吃的圆滚滚才罢休。
宋初一将它抱了起来,用兔毛裹住,&ldo;将那母狼埋了吧,传令,谁若是敢私自动母狼尸体,一并埋了。&rdo;
&ldo;嗨&rdo;籍羽和季涣齐齐拱手应答。
他们之前便仔细观察过这具母狼的尸体,母狼似乎病了许久,身上的皮毛已经失去健康的光泽,毛还在成片成片的脱落,就算剥下来拿去卖,价值也不高。因此众人对宋初一这个命令,没有任何异议。
在山坡脚下休息到了下半夜,风渐渐缓下,籍羽便令商队出发。
宋初一之前睡的多了,一时没有睡意,便将窗子开了一个小小的fèng隙向外看看雪夜景致。
马车行了几丈,宋初一正看见那一伙猎者正缩在山脚下,未受伤的那三个人把身上的衣物脱了一些裹住两名重伤者。他们不敢睡,怕一睡着便会被冻僵,再也醒不来了。
见那三个人目光追随着车队,黑暗中隐隐能看见他们黑白分明的眼睛闪现渴望,宋初一心中微动,扬声道,&ldo;停车。&rdo;
披着蓑衣的籍羽驱马靠近,躬身凑近窗口问道,&ldo;先生,何事?&rdo;
宋初一本想使籍羽去传话,但她心念一转,自己披了大氅下车,命籍羽取了两个酒囊过来,深一脚浅一脚的踩着雪往猎者走去。
还未走近,宋初一便将手中的酒囊抛了过去,朗声道,&ldo;仰慕诸位重情重义,雪天酷寒,两囊烈酒赠与壮士。&rdo;
池巨仔细打量面前这个少年,一般的相貌,乍一看比起方才那位华服锦袍的少年要逊色一些,但此刻他身上有着一种豪气和洒脱,令人不由得为之心折。
三人连忙站起身,拱手道,&ldo;多谢先生&rdo;
&ldo;烈酒赠壮士,雅事诸位无需言谢。&rdo;宋初一微微一笑,拱手还了一礼,转身回车,心中默数:一、二、三、四、五……
数到五的时候,便听池巨道,&ldo;先生请留步。&rdo;
宋初一微挑眉梢,不紧不慢的转回身来。这几个人显然是以池巨为首,宋初一便将疑问的目光投向他,耐心的等着他说话。
&ldo;先生,某等四海漂泊,今日在此地遇险,两名兄弟重伤,虽得贵商队相助医药,但在这冰天雪地怕终究难以幸免,若先生能做主带上某等,某愿誓死效命先生。&rdo;池巨道。
这几个人是池巨从家乡带出来的,当初从山沟里出来,他说要带他们过上好日子,可眼下这个情形,让他内疚心痛,既然机会就在眼前,他宁愿拿自己换他们活命的机会。
其余两人亦拱手道,&ldo;某等愿追随兄长效命先生。&rdo;
宋初一看了一眼地上的两人,叹息一声,&ldo;却是我想的浅了。带上诸位也不过是举手之劳,在下不过是一介商贾,比不得公卿大夫,恐辱没了诸位壮士,效命之事,诸位可以再仔细思量一番,莫要因一时意气误了前程。&rdo;
宋初一不等池巨等人回答,接着道,&ldo;两位兄弟伤的太重,在下把自己的马车腾出来,让两位暂用,至于三位……&rdo;她笑道,&ldo;身强体壮,骑马应当没问题吧&rdo;
三人感激涕零,连连推辞,但拗不过宋初一,又因担心两名兄弟,最终还是依了宋初一的话,将受伤的两人抬进了宋初一的马车。
宋初一则抱着小雪狼,将自己和东西都转移砻谷不妄的车上。
安顿好一切,队伍再次前行。
骑马在前面的季涣回头看了一眼那跟在队伍后面的三人,小声问籍羽道,&ldo;之前怎么没看出来先生还是这样古道热肠的人?&rdo;
籍羽一扯嘴角,&ldo;无事献殷勤。&rdo;
季涣满脸茫然,区区五个字,他哪里参悟真意籍羽远不比季涣和宋初一相熟,但他比季涣要敏锐的多。宋初一对待不同的人,有不同的嘴脸……不,是态度。但不知为何,他觉得在宋国荒林里的那个宋初一才是最真实的宋初一,散漫却言辞犀利,说十句话有五句话是在讽刺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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