离开孙家岭,已经是下午四点钟了,二狗不再回李家村,而是一路下山,直奔五田镇。
二狗找了个僻静的地方,换了身干净衣服,又用空间里的山泉水洗了把脸,把一头乱发用手指梳了梳,形象稍有改善。
二狗顺着大路下行,他拦了一辆去五田乡拉货的驴车,车主看他是个腿脚不方便的人,就顺了他一程。
二十多公里的路程,直到天黑的时候,二狗才来到了五田镇。镇上最晚一班去县城的汔车已经赶不上了,二狗只能先在镇上住一宿,明天再走。
五田镇依河而建,河两岸的道路就是镇上唯二的主干道。河上架着两座桥,把河两岸连接起来。沿着河两岸就能把镇上绝大多数的铺子看个遍。镇子上是有电的,一到晚上,河两岸千家灯火明亮,好像比白天更有生机。在二狗来看来,那些昏暗的白炽灯,就像星光一样,是黑夜里最美的风景。
二狗沿河两岸转了一圈。这里外来人很少,晚上根本没有什么生意,多数店铺都关了门,包括那个百草堂药铺。有几家小卖部、电话亭、理发店和诊所还在营业。一家面馆已准备打烊,旁边一家包子铺没有一个顾客,老板一个人在打扫卫生。
二狗花五毛钱买了一个肉包子,尝了尝。他觉得这是他有生以来吃过的最美味的东西了。包子还剩下两笼,二狗花了七块钱把它们全部买下。
吃了几个包子,二狗去理发店理了个发。二狗他爹本来就长得帅,他娘是小儿麻痹症,人却是不丑的,因此从长相上说,二狗的遗传基因非常好。以前是因为人傻,目光呆滞,又不打理,穿得又破,糟践得像个乞丐。现在换了干净的新衣服,又经这么一打理,立刻变成一个神采奕奕的山村帅哥了。
他跟理发店的小哥打听到明天去县城最早的班车发车的时间和地点,又在镇上转了一会,想找个地方住下。
镇上没有什么外来人口,因此连个像样的旅馆也没有。看看那些客栈的条件,二狗觉得还不如住自己“自带的客栈”舒服。于是他找了个僻静的地方,取出自带的铺盖,就在路边找块平地,一觉睡到天明。
早上六点钟,二狗就坐上了去昆南县城的班车。第一次坐汽车的二狗很新奇,他坐着舒服的座椅,靠在玻璃窗前,看着一棵棵树向着车后飞速移动,心中一阵激动。
七点钟就来到了县城昆南县汽车客运站。
第一次进县城,一切都刺激着二狗的眼球。车站里繁忙进出的中巴车、形形色色的过客、车站门口高声吆喝的小商小贩、漆黑的柏油马路、随处可见的楼房、满街的自行车和摩托车、商店里琳琅满目的商品、大街小巷到处播放的流行歌曲……
二狗的腿不方便,也没有什么明确的目的地,于是他干脆雇了一辆黄包车,按时间谈了价,半天二十块钱,让车夫拉着他满大街转悠。他坐在黄包车上,一边和车夫聊天,一边随便观看。
一路走大街串小巷,遇到他感兴趣的,就下来仔细瞧瞧,车夫自然是不急,等他看完了再继续走。整整一个上午,二狗把县城的主干街道摸了个遍。车夫拉了个整活,心情也高兴,一路给二狗作介绍,说着城里的风土人情、奇闻异事。
不论说些什么,对二狗来说都是陌生的新事物,不管感不感兴趣,他都不打断车夫的话头。他就用这样的方式快速建立对这个世界的初步认知。二十多年山村的封闭生活,二十多年一个傻子的空白人生,他就是一张白纸,需要被填充。不管画些什么,只是不要空着。
付了车钱,二狗又花三块钱买下了车夫的破毡帽,说是想留个纪念。车夫欣然同意,那个破毡帽已有些年头,上面已有了几个破洞。
中午,二狗找了一家面馆,品尝了一下城里的新滋味,犒劳一下自己的舌头。吃完午饭,二狗给自己大概定了一下下午的计划。
他先去了百货商场。
二狗花了二百元钱给自己选了块梅花牌手表。根据大街上人们的穿着,从内到外给自己添了身衣服,一共花去二百多元;他是个瘸子,鞋子就没买好的,就买了个最便宜的布鞋。又花了六十多元买了些洗漱用品、梳子、毛巾、洗衣粉、手电、电池、餐具、小零食、一副墨镜……
二狗一共带了一千元出门,现在兜里只剩下六十多元了。
然后他去银行,他想开一张银行卡,却被银行告知,需要身份证。二狗没有身份证,只好作罢。
他又打黄包车去了昆南县第一招待所,却被告知:没有身份证不能住宿。
看来,今晚只能住公园了,但愿老天不要下雨啊!
下一站,二狗去了一家叫“三味书屋”的书店。这书店是个开放式书店,顾客可以在书店里阅读。二狗从未见过这么多书,各种书籍分类摆放,有文学类、史哲类、科技类、工程类、计算机类、法律类、儿童读物、武侠小说、科幻小说、名人传记、商务宝典、字词典、美术、摄影、期刊、音像制品、学辅教材……
二狗从头到尾逛了一遍,决定先买几本史哲类的书。三味书屋是一家民营书店,是可以谈价的,最后他花了四十元钱买了一套滞销的打折书《中国历代通俗演义》。然后就坐在书店里看书,直到吃晩饭时才离开,临走时又花十块钱买了一本《新华字典》。
二狗在城中公园,找了一个僻静的地方,就当作今晚的栖身之所了。他空间里的食物够他吃十几天了,只要天不下雨,他暂时住在这里也没有什么问题。
吃了晚饭,二狗又到公园周边逛逛,发现旁边有一家录像厅。二狗心生好奇,于是花了四块钱进去看了四个小时的录像。连收音机都没有见过的二狗,直接被这种新媒体刷新了认知。
看完录像的二狗高度兴奋,一时困意全无。他回到城中公园,放了铺盖躺下,回味着他这有生以来最任性的一天,如获新生。他摸着空空的口袋:明天,得去搞点钱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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