夏季悄悄过去,天气终于不再是让人烦躁的热,到了夜里还有几分初秋的凉爽,安碧云身子渐重,怕热又不敢贪凉,因此迷上了傍晚的时候在院子里坐上一会儿,让风将白日里的暑热吹散。
一本闲书,一杯热茶,抬起头,偶尔还能看到镜坐在房檐上神色冷漠地看着自己,她就更觉得有趣,看看自己手里的闲书,再抬头瞟一眼镜,互相都猜不透对方的心思。
凌盛自那日后倒是经常过来用膳,被安碧云明嘲暗怼了几次之后,来之前都会让御膳房先多送些膳食过来,惹得后宫议论纷纷,安碧云这哪是冷宫妃子的待遇,分明是比入冷宫前更受宠了,此事倒也成了众人茶余饭后的谈资。
至于苏澈,安碧云倒是一直没有见到了,因着上头有不知底细的镜看着,安碧云也不敢贸然联系他,只得在心里一直忐忑着,不知道他的想法和现状。
自己还是太被动了些,没了苏澈就彻底同宫外断了联系,这风险也太大了。
“熙春,皇后娘娘的病怎么样了?”她抬起眼,感觉自己不过才坐了一会儿,怎么周围的天色都已经暗下来了,再看下去怕是要伤眼睛,她合上手里的书,不经意似地问熙春道,“今日你去皇后宫里取凤印,可听说了什么?”
熙春的腿脚在安碧云的监督下倒是好得彻底,她一边将纳凉的东西往回收,一边念道“奴婢今日没见到皇后娘娘,只是听她殿里的人说皇后娘娘病情反复,怕是赶不上这次初选了。”
安碧云神色微变,心下倒是了然了几分,语气有些担忧道“是吗,没想到皇后娘娘这次病得这么重。”
“是啊。”熙春点点头,“这病来得古怪,来势猛,拖得又久,还染了淑妃娘娘,可说来也奇怪,自淑妃娘娘之后,好像就再也没有人染上这病了,连皇后娘娘殿里伺候的人也没有。”
“…是啊,真奇怪。”安碧云应和了一句,心中所想却完全不同。
奇怪吗?连熙春都注意到的事情,难道策划这一切的人就想不到吗?
那就只有一种可能,怕是故意做给自己看的,告诉她这一切就是为了给她立威铺路的,见凌盛对选秀那么排斥,会这么做的就只有一个人了——太后。
说起太后安碧云就觉得自己有些头疼,她料到了太后会对自己筹办选秀这件事插手,却没想到会插手到这个地步,所有的高位妃子中能出面的就只剩下个软弱多病的如妃,还有年幼的皇子要照料,根本帮不上忙,她就等着安碧云服软,开口让她将自己的心腹穿插进来。
毕竟太后想掌控后宫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,这次由选秀下手,无非是觉得皇后不合心意,苏心悦这边又变数太多,未雨绸缪罢了。
先不说自己根本没打算替凌盛好好选,就算是真的要选,也绝对不能选到太后那边的人,太后的心到底还是偏向瑞王爷多,她的人在后宫,那就是危险的变数。
自己掌控不了,就只能扼杀在源头了。她如今势单力薄,等到选秀正式开始定会力不从心,还是需要个暂时的盟友,且目标要与自己一致,至少不能存了害凌盛的心思。
安碧云想了想,开口对熙春道“熙春,明儿你再去一趟皇后娘娘殿里,就说本宫初涉六宫事,深感惶恐,有些地方还需亲自请教皇后娘娘,希望能面见娘娘。”
“可是娘娘,您是有孕之身,万一过了病气…”
“她不会见本宫的。”安碧云说得斩钉截铁,心里自然也是有把握的,“她若是见了本宫,真把‘病气’过给本宫,太后第一个就不会饶她。”
这么一说熙春就更糊涂了“那…娘娘何必多此一举呢?”
“她不能见本宫,常年替她处理宫务的嬷嬷还是有的。到时候你就这么说,想来皇后娘娘不会不明白的。”如今这个宫里,与自己立场一样的也只有皇后了,若是自己独揽大权说出去也难听,将来要是出了什么岔子更是担待不起。
可若是有皇后的人在身边,那就不一样了,反正两人都不是真心要为凌盛选秀,借着她与苏心悦的姐妹名分,自己想到她也不算太突兀。
“通过初选的人秀女已经进京了吗?”算算日子也该差不多了,到底是许久未举办的选秀,各地响应的还算积极。
“已经进京了,早上负责甄选的群芳殿总管太监来报,说是大部分都集中在安排好的宫外处所里头,就等着娘娘您有时间,传进宫里训话呢。”熙春记得倒是清楚。
群芳殿的总管太监?安碧云想起来了,不就是那个自己安排两虎相斗,最后活下来的那个嘛。还成功替代了原来总管太监的位置,现在看来做事确实比原主干净利索不少。
只是,再会摇尾巴也终究是个害虫,安碧云一挑眉“那好,告诉群芳殿的总管太监,明日就安排吧。”
她说得轻描淡写,熙春却听得一愣一愣的“明…明日?娘娘,现在都这么晚了,通过初选的秀女数量不少,这样安排下来会不会有些太着急了?”
“是吗?”安碧云眨眨眼,熙春就知道她注意已定,也不再多说,赶紧吩咐了杏月去传话。
安碧云在心里掰着手指头数着,距离明日白天还有几个时辰,若是今晚不眠不休的安排,应该还是来得及的吧。
想到这里她也安下心来,群芳殿总管太监那边却已经因为她这道旨意而乱成了一锅粥,对方苦着脸,这些进了京的秀女们也都是些有头有脸的人物,这么晚了自己个去宣布这样的消息,那不是招人恨吗。
“娘娘进屋吧,桃宣已经将安胎药晾好了。”这边熙春扶着安碧云站起来,她好似无意间地瞟了一眼屋顶,上头已经没了镜的踪影,也不知道自己方才的那一番话,会不会全数报告给他的主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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