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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章（第1页）

被异样目光盯着，正常的反应是脸热脸红，而此刻那兰的脸冰冷苍白。

外人眼中、记者笔下&ldo;大无畏&rdo;的那兰，在温暖的病房里、在衰老的病人前，感受着阵阵袭来的恐惧。

沉默。

但沉默远非化解恐惧的法宝。

&ldo;你说，有关于&lso;血巾断指案&rso;的事要和我谈，我洗耳恭听。&rdo;那兰从包里取出圆珠笔和笔记本。

&ldo;从你这样超凡脱俗的女孩子嘴里说出&lso;血巾断指案&rso;这么土的名字，就好像……俗喻一下吧，就好像鲜花牛粪的糅杂……&rdo;

&ldo;如果你有更好听更贴切更简洁的名字，我还是洗耳恭听。&rdo;好的耐心和容忍度，是心理师的基本素质。

&ldo;告诉我，你为什么做这一行？&rdo;

&ldo;什么？&rdo;那兰没有准备回答米治文任何私人问题。

&ldo;你是当年全省高考文科第三名，可以随意选择外贸、金融那样赚钱的专业，你却选了心理学，为什么？为什么侧重犯罪心理学，一个吃力不讨好的研究方向？嗯，让我想想，是不是因为高中的时候，你父亲突然被害，血案至今未破，对你的打击，对你的影响，对你家庭的影响……&rdo;

&ldo;什么？&rdo;这是那兰心头最痛最隐秘的一处。

&ldo;看来今天是&lso;世界助听器日&rso;，一定要我重复吗？&rdo;米治文血红的双眼仍盯着那兰。

那兰知道，鸿沟已越，反击势成必然，她合上笔记本：&ldo;仓颉先生，我同意来这儿和你见面，是因为你要谈关于&lso;血巾断指案&rso;的线索，如果你不打算进入这个话题，如果你只是想八卦我的家世……首先我可以选择不回答，其次，我认为关于我的私事，你已经知道得太多；所以我们只能改天再谈。&rdo;如果此刻她拂袖而去，这将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和仓颉的见面。

&ldo;那样，公安会很失望。&rdo;

&ldo;可是，&rdo;那兰脸上浮出一丝微笑，&ldo;我已经很失望了。&rdo;

那兰转身离开。

&ldo;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，倪凤英在哪里。&rdo;直等到那兰拉开了病房门，米治文才让步，显然，他不愿失去那兰这位美丽聊友。

那兰没有动，甚至没有转身：&ldo;好，你说吧，我可以听得见。&rdo;

&ldo;你必须过来看，看了后你就知道，这是用言语无法表达的。&rdo;米治文的声音里听不出任何迫切、恳求，仿佛只是一个诚恳的邀请。那兰这才注意到，和他外表衰颓不堪产生极大反差的，是他声线的抑扬顿挫，略带沙哑。

那兰走到米治文的床边，但保持着距离，随时准备离开。

&ldo;你擅长威胁，很果断。&rdo;米治文喃喃说，&ldo;很多女孩子缺乏这种果断，结局都很悲戚。我一直在想，你的这个特点，是不是俘虏秦淮那颗花心的关键。&rdo;秦淮是位女人缘满溢的作家，一年多前和那兰共同卷在一个大案中，产生了微妙情愫。1

那兰强忍住再次转身离开的冲动，冷冷说：&ldo;我只能再等五秒钟。&rdo;

米治文抬手做出投降状，哆哆嗦嗦地戴上老花镜，又从床头柜上拿起那叠纸，抽出几张，看了看，摇头放下。那兰看见，纸上是一些奇形怪状的符号，大概是他近日研究的&ldo;古文字&rdo;。

终于他发现了要找的一张纸，用手指点着上面的一个字，说：&ldo;就是这个。&rdo;

这个&ldo;字&rdo;是由三个不同的字组成，最上面似乎是个&ldo;人&rdo;字，中间是个又像&ldo;田&rdo;又像&ldo;井&rdo;的符号，最下面是个&ldo;十&rdo;。

谁也不能排除，米治文变身仓颉，主动提供案情线索，只不过是在拿公安部门开涮。至少，看到这个字的时候，那兰几乎觉得米治文的表演拙劣可笑。

&ldo;麻烦你给解释解释。&rdo;

&ldo;你……还是您？&rdo;米治文眯起眼，眼中的血丝似乎也叠加起来，看上去只是两道红线。

&ldo;等你赢得了我的尊敬……&rdo;那兰想，我前世做了什么孽，要受这样的屈辱？

米治文微笑：&ldo;我好歹到了这个岁数，活了这么多个艰辛岁月，没有功劳也有苦劳。&rdo;

&ldo;麻烦您给解释解释。&rdo;那兰冷笑着问，他是不是真的觉得自己很有说服力？

米治文慢条斯理地铺陈：&ldo;你瞧，我自从开始继承仓颉的衣钵，苦心孤诣地研究、改良我们的文字，思维方式就不再是平常人的&lso;线性&rso;或&lso;发散性&rso;，而是对人类文化起源至关重要的&lso;意象性&rso;。歐也就是天意、天象、神人之间的沟通、灵感的顿生顿悟……文字的产生，记录了圣人的思想知识，也就是揭开了天地万物的奥秘，所以传说仓颉造字后，异象不断：天上落下粟米，鬼怪因无法遁迹而哭泣……&rdo;

&ldo;我明白了，你想说……&rdo;那兰见米治文不满地摇头，改口说，&ldo;您想说的是，无可奉告，没有解释；您想说，我不知道这字是怎么冒出我脑袋的，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，而是从天而降顿发的灵感，对不对？这是个哑谜，对不对？&rdo;交谈伊始，那兰就没有指望，米治文会慡快地告诉她一切。如果这是个游戏，她想叫暂停。

&ldo;仓颉公是造字的，但不是造字典的，不负责解释……你需要知道的一切，已经在这个字里。&rdo;

&ldo;你至少知道这个字该怎么念吧？&rdo;那兰想进一步了解米治文疯狂的程度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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