丽芳惊奇地看着他:&ldo;你倒有心。&rdo;
姜长焕道:&ldo;我要没心,现在就该到我娘面前打滚儿。&rdo;
丽芳又笑了:&ldo;得,你算是长大啦,这么着,我帮你去问问二姐儿,好不好?成了,一桩没事,不成,你也像个汉子。&rdo;
姜长焕低下头,轻声道:&ldo;不成,我不烦她就是。&rdo;
丽芳痛快地道:&ldo;要说起来,府上门第天下第一,却未必是仕林结亲的首选。只是你有心,这一条就比旁的什么都好。你可记着了,对她要她。&rdo;
姜长焕巴不得这一声:&ldo;有劳。&rdo;
丽芳见他的小细腰一折到底,心说,只要妹子不嫁容家七郎,姜二倒真是旁人都比不上的了。要哪里再找个少年进士来?找不到,又想妹子凤冠霞帔,年轻一辈儿里,丽芳知道的,也就是这一个了,现成的辅国将军,打小看着长大的,生得也好看。
丽芳一甩帕子:&ldo;等事成了再谢我也来得及,你先家去等消息。&rdo;
姜长焕只得先回家,将此事埋在心里。丽芳即往寻妹妹,问她心意。瑶芳原本就觉得母姐近来很是怪异,本以为是为了哥哥的婚事,万没想到她们百忙之中还能抽出功夫来关心自己的婚姻之事,提的还是姜长焕。
瑶芳愕然:&ldo;他还惦记着?你们现在还有功夫想我的事儿,不是要忙哥哥的婚事么?&rdo;
丽芳道:&ldo;姑奶奶,你十五了,不小了,这等事情,还好等的么?遇上了就说了,合适不合适的,合适的,我们好早给你备嫁妆,不合适,早寻下一个。&rdo;
瑶芳道:&ldo;我不想嫁人,我就想学道。&rdo;
韩燕娘道:&ldo;你这说的什么浑话?好好的姑娘,学的什么道?你要不喜欢姜二郎,我就去给你拒了,你喜欢谁,咱们掂量掂量,只要你不是要到宫里做娘娘,旁的事儿,咱们总能尽力一试的。&rdo;
瑶芳像吞了颗生鸡蛋:&ldo;谁要进宫了?&rdo;
丽芳小心地问:&ldo;听你这口气,是心里有人了?谁呀?&rdo;
&ldo;谁都没有!&rdo;瑶芳愤怒得要命,&ldo;我就是不想嫁人。&rdo;
韩燕娘与丽芳面面相觑,实是极少见她动怒,不明白她如今怒从何来,韩燕娘道:&ldo;那你好好想想。&rdo;丽芳道:&ldo;对,反正姜二郎已经叫我打发走了,又不急着回话。你慢慢想。&rdo;
&ldo;阿姐,我真……你怎么又说到他了呢?&rdo;
丽芳道:&ldo;那你想要什么样的呢?容七郎?&rdo;
瑶芳道:&ldo;没有!&rdo;
&ldo;那就没有少年进士了,以后再有,咱们也未必抢得过,我是运气好,遇着你姐夫没发迹的时候了。不是容七郎这样的,你要嫁了别一个,罗家的奶奶们就是前车之辙,你要跟二奶奶似的四处撞木钟?还有一样,旁的不说,你看咱们家。阿公过世后,阿婆带着爹隐居乡下,富裕也是富裕了,对这人事场上两眼一抹黑!到现在好些事儿爹都不明白!俊哥还得从头摸索着来。两代翻不了身!有些地方,打死都不能退出来。退时容易,再想回来就难了。你可想明白了。&rdo;
韩燕娘见瑶芳面色越发不对,扯着丽芳走了:&ldo;你叫她自己想。&rdo;
瑶芳怔怔坐在窗前,面前茶水被青竹换了三次,还是没动。终于,眨眨眼睛,涩声道:&ldo;别换了,跟我去寻先生。&rdo;如今的心情,只能跟张先生说。
比如&ldo;我顶着十五岁的壳子,心却已经老了,做不来十五岁的事了。真觉得自己是个怪物。&rdo;
第83章贺御史上疏
张先生认为,自己的精彩人生,源自一次对养老地点的选择,从此不但没能颐养天年,反而累成一条老狗。有操不完的心,愁不完的事儿,惹不完的气。午夜梦回,常恨自己手贱,忆及平生,哀叹世事无常。勉强算是拦住了楚王谋反,万没想到楚王成擒,还有流寇作乱,搞得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算不算是为国为民做出一点了贡献。
好在老先生的心态很好,颇有自知之明,保住了湘州,便不觉得有什么遗憾了。朝廷召回贺敬文,他也顺势跟着回来。贺敬文虽是迂腐,良心却很不坏,哪怕做御史不需要什么师爷了,还是坚持了最初的那份聘请西席的约定,决议养他到死,连身后事都给他办了。并且同意,如果张先生死了,还会将其运回家乡安葬。
眼见得贺成章成家立业,贺敬文也到了他该呆的地方,张老先生便安心在贺家养起了老来。本以为岁月静好,现世安稳,哪料现又兼了这么一份听人说心事的差?还是听这家里最要命的人说心事!张先生永远忘不了,自己在贺家这个坑里越掉越深,全是因为眼前这看起来不过及笄的&ldo;小姑娘&rdo;。
寻常小姑娘的心事很好懂,纵然是张老先生这样的老人家,也知道她们通常比较关心的几样事儿:容貌、衣裳、首饰、嫁妆、诰如意郎君……有点情怀的,对琴棋书画偏好一点,没什么灵气的或许会喜欢女工厨艺。当然,大部分女孩子还有一个爱好,喜欢聊天。到了他的小女学生这里,以上统统都不算事儿,人家开始思考人生了。
张先生丢下写了一半的《湘州平逆录》,看着瑶芳娉娉袅袅地踩进门,行了礼,才笑问一句:&ldo;小娘子今日倒有闲过来。&rdo;贺成章婚期越发近了,他得趁着被关翰林院里学三年之前的这个假期把媳妇儿娶进门。贺家上下忙得跟什么似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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