&esp;&esp;照理说今天基本都是要在教室自习,但是严玄越来越坐不住,密密麻麻的焦虑感像是无数爬上脑门的蜘蛛淹没了视线,掐断他最后一丝镇静,最后只能仓皇失措的逃进厕所锁起来,蹲在地上直喘气。
&esp;&esp;严玄感觉自己的视线开始漫漶模糊,空气化为洪水淹没鼻腔蔓延进肺脏挤压出最后一丝气泡,他还勉强感受得到自己的一隻抽搐的手挣扎地撑着身子,但思绪逐渐粉碎而花白一片,等眼前氤氳终于散开时,他才发现到自己正趴在马桶前乾呕,胃囊及嗓子眼都发涩发乾的难受,眼角都被不争气地逼出几滴生理性泪水。
&esp;&esp;最近都是这样,状态越来越差,考试准备不了,复习很想吐,盯着书本发愣了很久,就是看不懂,严玄知道课本上面全部都是中文,每一个字他都看得懂,但是无法把整句话组装起来,无从理解它在说什么。
&esp;&esp;上课的情况也相同,严玄听得懂老师讲的每一句话,但就是难以理解每一句话组织起来想表达什么;或是好不容易理解了,稍一闪神,就忘记刚刚发生什么事。再怎么努力,记忆都只能停留在短期记忆,无法顺利固化储存到长期记忆。
&esp;&esp;严玄真的很讨厌,现在的自己,太过懦弱,过于无能,过于多愁善感淹没了理性和现实只是浑浑噩噩的空壳,好像只是吸吮着他人的笑,随着眾人起舞的傀儡罢了,他找不到自己是为了什么而读,找不到一个有效的理由或方法来解释现在的一切。
&esp;&esp;焦虑,忧鬱,封闭,绝望,无尽的下沉,好像只有把自己锁在厕所里能够稍微获得一点喘息的空间,害怕走离楼层,哪怕是交单子甚至很多累赘的小事,那些眼神扎着不疼,却每每都刮着神经吱嘎出声,好像只有带着耳机,忽视掉周遭,他才能稍微吸到气,支撑下一个迈步。
&esp;&esp;「真的太糟糕了啊。」严玄靠在厕所的门板望向斑驳水渍的天花板,绝望的把手放在额头上,指尖抚摸成了刮掐深入血渍,他觉得这种痛感不够,深吸一口气,一巴掌甩得脑门嗡嗡作响。
&esp;&esp;「你怎么还不赶快去死一死啊,蛤?」严玄细如丝缕的声音飘散在空中,恶毒却羸弱的咒骂一声声在狭窄的隔板间回盪着:「像你这种人,活着做什么?你他妈的连读书都做不到了,你还有什么资格活着?乾脆死一死比较乾脆啦,不要在这个世界上浪费社会资源」
&esp;&esp;他好痛苦,真的好痛苦,躯体化发作的感觉真的太难受了,严玄不是真的想死,只是真的太痛苦,好像自残,但是没带刀子,全身也快要没有力气了,严玄在头痛欲裂和晕头转向的缝隙间什么也做不了,他连提起一隻手指的力气都早已被耗尽。
&esp;&esp;救命,他真的感觉自己快死了,精力正在被某种无形的力量一点一滴的抽离,他感觉自己等等就会成为一片乾瘪的尸乾,但好像这样也是个不错的的死法,至少不用再继续痛苦下去了。
&esp;&esp;「严玄?你在吗?」大剌剌的敲门声响起,是徐悠凛的声音。
&esp;&esp;「怎么了?」严玄艰难地从喉头挤出几个音节。
&esp;&esp;「喔,就是,老师在找你,赶快回来我们要点名了喔。」
&esp;&esp;「喔,喔,好。」严玄急急忙忙地从厕间要出来,突然脚底不稳一个踉蹌,却摔入一个温暖的怀抱。
&esp;&esp;「呃啊!不好意思」
&esp;&esp;徐悠凛没有松开严玄,盯着他的脸好一阵子问道:「你还好吗?」
&esp;&esp;「我我没事啦!」严玄说着扭动身躯想要挣脱,挤出一个蹩脚的笑容:「赶快放开我啦老师会骂人的。」
&esp;&esp;「等等,我改变主意了。先跟我过来一下。」徐悠凛说着就连着严玄一起锁进了厕间。
&esp;&esp;「你要做什么?」严玄气急败坏的想要开锁出去,却被徐悠凛一把抓住了手,也是同样的气急败坏:「我才要问你在做什么?」徐悠凛指着严玄狼狈掛着斑驳泪痕的脸嚷着:「你知道你现在是什么样子吗?一副刚刚在外面被揍得很惨的样子。」
&esp;&esp;严玄一把甩开徐悠凛的手,冷冷地说着:「我不知道也没关係,不要说要赶快回去点名吗?不然你就不要管我了。」
&esp;&esp;「我怎么可能不管你?」徐悠凛大喊着,硬是要逼逃避眼神的严玄正对自己。
&esp;&esp;「我说了不要管我了。」严玄的声音已经染上了薄薄慍怒。
&esp;&esp;徐悠凛还在继续尝试着想要帮严玄一把:「严玄你是怎么了?告诉我一下好不好,你这样我真的很担心啊!我们不是无话不——」
&esp;&esp;一声清脆的「啪」声撕裂了剑拔弩张的局面。
&esp;&esp;严玄打了徐悠凛一巴掌,然后歇斯底里的喊着:「徐悠凛你是不是他妈的有病啊!就说了不要管我你是耳朵聋了吗?我是死是活又干你什么事了!你就滚出去管好自己就好了,干嘛没事鸡婆来插手我的事情啊!」
&esp;&esp;不要看他。
&esp;&esp;他已经不是那个曾经功课好的那个完美的严玄了。
&esp;&esp;徐悠凛突然没有回话了。
&esp;&esp;等到严玄终于从躲避的墙角探出头来看看时,徐悠凛正蹲在地上捂着胸口大口喘气,痛苦得面目狰狞,手臂的青筋一条条绽出,严玄一惊赶紧衝上去抓住徐悠凛的手:「喂,喂,徐悠凛!你还好吧!」
&esp;&esp;「我我没事」徐悠凛甩掉严玄的手,歪歪斜斜的站起身:「我去一趟保健室。」
&esp;&esp;他做了什么?
&esp;&esp;「为什么为什么啊」严玄茫然的靠在墙上,感觉脑子嗡嗡作响,整个世界都在旋转,旋转,将他拽入五尺深渊。
&esp;&esp;为什么他用尽一切的温暖拥抱这个世界,而它们却报之以深彻骨髓的癲痛。
&esp;&esp;为什么他最终还是伤了他最重视的那些人,一次又一次。
&esp;&esp;「我不想伤害你啊」
&esp;&esp;「还是去死一死好了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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